考字儿

考字儿

侯宝林述

甲　您念过书吗？
乙　念过几年。
甲　您很有学问哪？
乙　学问可谈不到，眼边前儿的字倒认识几个。
甲　那好，考您个字，认识就说认识，不认识可别胡蒙。
乙　好，您写。
甲　看着啊！从这头儿起拉过来到这头儿一顿，这字念什么？快说！别蒙啊！
乙　哎呀，这个字可深了。这个字许是念“一”，对不对？
甲　说准了，别犹疑，到底念什么？
乙　哼，念“一”。
甲　嗬！不含糊哇？真认出来了！对。在“一”字上边再加一横儿？
乙　“二”呀。
甲　啊！“二”字你也认得。再加一横儿？
乙　“三”。
甲　哎呀！你别是大学教授吧？
乙　我呀！认识个“三”字就是大学教授哇？
甲　三字中间加一竖儿，两边不出头儿？
乙　这念“王”。
甲　你非是圣人不可！
乙　我剩饭，还圣人哪。
甲　王字旁边加一点儿？
乙　“玉”。
甲　太对了，这边儿再加一点儿？
乙　这是古写的，还念“玉”。
甲　好嘛，你连古字都认识？嗯，王字加四十八点儿？
乙　这……这不认识。
甲　王麻子！
乙　王麻子中医？那李字凑四十八个点儿还李麻子哪？
甲　你长学问了！
乙　我呀！我叫什么学问哪？
甲　跟您开个玩笑。真要考，您不一定认识。
乙　没那事，你写出来我就认识。
甲　这字念什么？
乙　你写呀。
甲　一“十”字儿，一“口”字儿念什么？
乙　一个“十”字，一个“口”字（作思索状，用手比划），这个字念“古”。
甲　哪个“古”？
乙　古今的古。
甲　不对，这字不念古。
乙　念什么？
甲　“田”。
乙　田。
甲　啊，田地的田嘛。（比划）一个口字，里边一个十字不是念田吗？
乙　噢，你把十字搁在口里边去了？
甲　唉，“田”。
乙　我考你一个你也不认识。
甲　你写。
乙　一十字儿一口字儿念什么？
甲　“古、田”？
乙　不对，念“由”。
甲　噢，十字出头儿啦？
乙　你也就认识吧？
甲　考你一个，一十字一口字念什么？
乙　“古、田、由”？
甲　不，“甲”。
乙　搬下边出头儿了？我再写一个，一十字一口字？
甲　“古、田、由、甲”？
乙　嗯，“申”。
甲　上下出头儿了！一十字一口字？
乙　“古、田、由、甲、申”？
甲　“叶”。
乙　哪个“叶”呀？
甲　简写的“叶”，这边一个口字，旁边一个十字。
乙　嘿！又挪边儿上去了？我说你还有完没完啦？
甲　我再说一个你看念什么字？“天没有它大，人有它大”，这字念什么？
乙　不认识这字。
甲　胡涂了，刚才认识，怎么这会儿又不认识了？
乙　这字念什么？
甲　一二的一呀！
乙　人有它大，天没它大，怎么念“一”哪？
甲　你写个人字儿，要加一横儿这字不是念“大”吗？
乙　念“大”。天没它大呢？
甲　天字把上边那一横去了不是大字吗，这就是人有它大，有一横念大，天字没那一横儿也念大。
乙　一道儿的一？我说一个。“上不在上，下不在下”，这念什么？
甲　不认得。
乙　你也胡涂了不是？这还念“一”呀。
甲　怎么？
乙　上不在上，这个“一”字不在“上”字的上边；下不在下，要写个“下”字，它又不在下边，那不是“一”吗？
甲　行啊！
乙　什么话啊，有学问。
甲　你再听这个：“一撇儿一捺儿一撇儿一捺儿一撇儿一捺儿。”
乙　不认识。
甲　这字念“众”，群众的众。
乙　仨人字？
甲　对，简化字。
乙　你听这个：“一横一竖儿，一竖儿一横儿……”
甲　没这字。
乙　嗯？这字写得了念“国”（俗以书写“囗”代“國”字；“國”的简化字应作“国”。）呀。
甲　一个大口？
乙　哎。
甲　那国家得有人哪？
乙　再把你写的众字搁我这大口字里就行了，国家有群众。
甲　行，你再听这个：“一钩儿一钩儿又一钩儿，一点儿一点儿又一点儿，左一撇儿右一撇儿，一撇儿一撇儿又一撇儿。”
乙　什么字这么乱哪？不认得。
甲　这字念“參”，參观的參。
乙　那怎么会一钩儿一钩儿又一钩儿？
甲　你要写“参”字，不是这么写吗？一钩儿一钩儿又一钩儿，一点儿一点儿又一点儿，左一撇儿右一撇儿，一撇儿一撇儿又一撇儿！
乙　先钩钩儿后点点儿呀？你听这个。
甲　说。
乙　“一横一竖一横一竖一横一竖儿，一竖一横一竖一横一竖一横儿。”
甲　你哪儿那些横竖？
乙　你的勾撇儿也不少。
甲　不认得。
乙　这是亞洲的亚字。
甲　那怎么一横一竖？
乙　你看啊（比划）。
甲　嘿！多麻烦，谁还这么写呀？
乙　你那參字也不写仨钩儿了。
甲　你再听这个啊：“叭！刷！呱呱呱，叭叭叭叭。”
乙　什么乱七八槽的？
甲　一点儿也不乱，这是爲人民服务的爲字。
乙　为字怎么说什么“叭”，“刷”，怎么写？
甲　叭！那一点儿，刷！那一撇儿，（比划）呱呱呱，底下那四个点儿叭叭叭叭。
乙　这哪儿是写字呀？他这儿拽(zhuai)字哪！
甲　不论怎么说，这个字你没认出来。
乙　你听我这字：“一个不出头儿，两个不出头儿，三个不出头儿，不是不出头儿，都是不出头儿。”
甲　你怎么这些头儿呀！
乙　这就是一个字。
甲　这字念什么？
乙　这念“森”。
甲　森林的森？“森”字哪儿那些个头儿呀？
乙　仨“木”字念森呀，“木”字不是一个“不”字出头儿吗？这就是一个不出头儿。
甲　噢，就是一个“不”字出头儿，两个不出头儿？
乙　两个也是“不”字出头儿呀；三个还是“不”字出头儿呀？不是“不出头儿”，都是“不”字出头儿！
甲　嗐！瞧这麻烦。“正午对时”，打一字。
乙　这字我知道，十二点。
甲　不对，那成仨字啦？我这是一个字。
乙　那……噢，这字念准？
甲　怎么？
乙　正晌午对时，这表不是走得准吗？
甲　不认识别瞎蒙啊。
乙　那不认得，这字念什么？
甲　这字念“斗”。
乙　“斗”？
甲　升斗的斗。你看那“斗”字不是十二点儿吗？正午对时是十二点。
乙　我说一个：“大姑娘的妹妹。”这字念什么？
甲　二姑娘。
乙　这字念“姿”。
甲　噢，“姿”？
乙　姿容秀丽的姿。
甲　怎么应当念“姿”哪？
乙　大姑娘的妹妹，当然是次女了，你写一个“次”字，底下写一个“女”字，那不念“姿”吗？
甲　啊，考不住你呀？这回呀，我不说了，拿我这人比一个字你能认识吗？
乙　也可以。
甲　瞧着：我身子站直了，这扇子算一横儿放在我脑袋上，两胳臂一伸直了，我脚尖往起一跷，这字念什么？
乙　你等我仔细瞧瞧，一横儿两横儿，身子算一竖，脚尖儿一跷，啊！这字我认识，这念“于”？
甲　嘿！连我这脚尖儿跷起这钩儿都瞧出来了。
乙　你脚往起一跷我就明白了。
甲　我原封不动，把脚收回来，这字念什么？
乙　就把脚收回去中医，这字念“干”。
甲　不念“干”，这是和平的平。
乙　“平”字还有两点儿哪？
甲　我这儿俩耳朵哪？
乙　啊？你把耳朵也算上啦。
甲　这不是两点儿吗？
乙　我比一个字你也不认识。
甲　你来吧。
乙　我站直了，然后哇，我两个胳臂这么一来（端肩垂臂）这字念什么？
甲　你这胳臂得伸直了哇！
乙　不，就这样儿。
甲　（比划着想）你这字念“巾”，毛巾的巾。
乙　不对，这字念“吊”，吊起来的吊。
甲　吊字上边还一个口字哪。
乙　那么我这嘴哪？
甲　啊！你怎么把嘴也算上了？
乙　你怎么把耳朵也算上了？
甲　你瞧，这字念什么？我站直了，两手这么一来，（叉腰）这念什么？
乙　叉腰儿，这念“中”，上中下的中！
甲　这是申请的申。
乙　“申”字中间还有一横儿哪？
甲　我这儿还有裤腰带哪！
乙　噢，这儿哪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