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8 轮扁斫轮
58 轮扁斫轮
选自《庄子·天道》。 《庄子》 桓公〔桓公〕齐桓公，春秋时齐国国君，公元前685—前643年在位，任用管仲为相，国力增强，多次会盟诸侯，成为春秋时期第一个霸主。读书于堂上，轮扁〔轮扁〕制造车轮的人，名扁。斫〔斫（zhuó）〕用刀斧砍。轮于堂下，释〔释〕放下。椎凿而上，问桓公曰：“敢问，公之所读者何言邪？” 公曰：“圣人之言也。” 曰：“圣人在乎？” 公曰：“已死矣。” 曰：“然则君之所读者，古人之糟魄〔糟魄〕糟粕。魄，同“粕”。已夫！” 桓公曰：“寡人读书，轮人安得议乎！有说则可，无说则死。” 轮扁曰：“臣也以臣之事观之。斫轮，徐〔徐〕宽松。则甘而不固〔甘而不固〕滑动而不牢固，指轮孔太大车辐条松动。甘，滑。，疾〔疾〕紧。则苦而不入〔苦而不入〕滞涩而难进入。苦，涩。。不徐不疾，得之于手而应于心〔得之于手而应于心〕即“得心应手”之意。，口不能言，有数〔数〕指技术。存焉于其间。臣不能以喻臣之子，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，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斫轮。古之人与其不可传也死矣①〔古之人与其不可传也死矣〕古人和他们所不能传授的（知识）都已经消亡了。，然则君之所读者，古人之糟魄已夫！” ****** 这是一则十分有趣的寓言，是一位君主和轮人的对话。君主是宽容的，所以轮人可以随便走上他的厅堂搭话；同时他也是专制的，轮人冒犯了他，有说法罢了，没说法就赐死。这是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，但不难想见，轮人讲的大道理（概括起来说就是“真知不可言传”）振振有词，想是说服了那位君主，料不至于丧命。 庄子的寓言融哲理和奇思妙想于一体，是他哲学思想的形象证明，并且富有浓郁的浪漫色彩和鲜明的创作个性。上面这则寓言就表现了他顺从自然、弃绝知识、神化技能等思想倾向，它一方面强调尊重事物自身性质的重要，另一方面也流于神秘主义。类似的寓言还有如《浑沌》： 南海之帝为倏，北海之帝为忽，中央之帝为浑沌。倏与忽时相遇于浑沌之地，浑沌待之甚善。倏与忽谋报浑沌之德，曰：“人皆有七窍，以视、听、食、息，此独无有。尝试凿之。”日凿一窍，七日而浑沌死。（见《应帝王》篇） 我们在读这类寓言故事时，要吸取其中的思想精华和艺术旨趣，同时也要看到它的局限性或偏激之处。 ****** 这是一篇“忧天对话录”，表现了古人对宇宙命运的忧虑，对自身生存的自然环境的反思。在这则寓言中，乐观者战胜了悲观者。但乐观者的解释不也是神话性质的吗？从现代宇宙学的观点来看，所谓的“天崩地坠”（宇宙大爆炸），既曾经有过，也可能会再发生。只不过那为期还很遥远，不用废寝忘食地担忧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