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杀皇帝之夜(一)

作者:温瑞安 字数:3313 阅读:3 更新时间:2015/03/16

第四章 杀皇帝之夜(一)

解决了。
  一,杀了余厌倦。
  ——以鬼魅一般的“失神指”雷卷为主力,克杀了鬼一样,的“剑鬼”。
  二,抓住孙忆旧。
  ——以“八雷子弟”中的“天罗地网”,加上孙鱼的“屈神枪”以及张炭的“反反神功”,终于联干捕获了妖一般的“剑妖”。
  三,诛杀吴奋斗。
  ——以洒脱、飘逸不减当年,但当日为觅理想寻情义已易为而今“无一剑不刺向现实”
  的戚少商,格杀了仙味十足的吴奋斗。
  得手。
  即离。
  由利小吉和朱如是断后。
  ——剑妖、剑仙、剑鬼一死,剑神、剑魔、剑怪不来,“惜旧轩”里,还有谁能制得住当年苏梦枕的四大护法、后来白愁飞的四名得力手下:“一索而得”和“一帘幽梦”?
  答案是:
  没有。
  所以他们迅速撤离”怀旧街、
  他们来的时候是戚少商、雷卷、孙鱼、张炭、朱如是、利小吉、“实、属、巧、合”共九人。
  走的时候是十人。
  ———个给擒住了的人。
  “剑妖”孙忆旧。
  ——他们抓他干啥?
  既然连余厌卷、吴奋斗都杀了,惟独还让孙忆旧活着,却是何故?
  不知何故。
  连穴道给封住了的剑妖,也完全不明所以。
  他现在只希望能侥幸不死:
  ——好死不如歹活。
  他现在才能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,一死了,便啥都没有了,而且也永远下会有了。所以要活下去。
  一定要活下去。
  他出道虽久,却在此际命悬一线、危在旦夕、命在砧上之时才领悟:
  当武林人,虽然威风;作江湖人,虽然自在,但一旦失败,当官的还可能只失权退隐,应考的只是失意功名,做生意的顶多不过破败潦倒,但当道上好汉的,其付出的代价,却往往是:
  死。
  一无论多威风、多得意、多过瘾,若要付出生命的代价,那确是太大了,太划不来了。
  他却到此际寸顿悟这些。
  他深悔为何不早日领悟这个。
  他却不知道,人未走到那个阶段,那心情是附会不来的。
  顿悟也一样。
  啐啄同时,该悟时自悟;摹回首,那人正在,灯火阑珊处!
  这是急不得、等不来的。
  只看机缘:随缘即兴。
  或看际遇:人生真理,多在大苦大悲中看破、看透、看得!
  悟得。
  戚少商一行十人,不是先到“小甜水巷”,而是先至“回春堂”。
  回春堂是当年王小石替人看病抓药看跌打的地方:那儿在不久之前,还流了遍地的英雄血,朱小腰、陈不丁、冯不八等人都是命丧在这儿的广场上。
  ——他们给王廷视为“劫法场的歹徒盗寇”,正史自然不会记载他们为友仗义奋战至死的事迹。
  但人们自会记住了他们:
  在心中。
  到了“回春堂”,向晚寂寂,歌舞升平在瓦子巷、半夜街、黄裤大道那一带。
  回春堂前,仅有一股药的余香,一点春意也阙如。
  如果说有,那在堂前还开了一盆艳红的杜鹃,在月下尽管照成了灰色,但仍不改其盛、不变其艳的迎风招招曳曳。
  杜鹃花旁有人。
  一个漂亮、伶订、眼睛亮亮的年轻人。
  他在那几,仿佛已等了好久、好久好久、好久好久好久了,所以连脸上也蒙了瞑瞑的夜色、眼中也遗留了彤彤的花他见了戚少商,就拱手。
  他的手势没有特别尊敬,也无不敬之意,但他服里肯定只有戚少商,没有别人。
  他在等他。
  他只等他。
  ——在这急若星火的紧急夫头,他为何要在这几等戚少商?
  ——在这瞬息万变的生死之际,戚少商却为何宁绕了路仍定要见他不可?
  这眼睛很亮的人抬头,眼里仿佛有点泪影,但神情却很平静,很愉炔。
  奇怪的是,这平静却有一种让人感到“心死”的感觉,而他的愉快仿佛也井非来自于“开心”。
  这眼神很亮、但仿似“没有心了”的年轻人,说:“你终于来了。”
  以戚少商做事迅若垦飞、讲求效率的人,居然也平心静气的缓缓温和地道,“对不起,要你久等了。”
  亮眼睛的年轻人讫“就是今夜吗?”
  戚少商道,“就在今夜。”
  眼睛很亮的年轻人吁了一口气,这才游目看看大家,道。“这之后,过一段时间,只要你为我,说明真相,大白于天下,我也算跟你们一样,是个咤叱风云人了吧?”
  戚少商看看他,眼里充满了感激之情,勉励之色。
  “你本来一向就是的。有日我一定会为你澄清的。,,亮眼青年一笑道:“那么,我就等今夜——你们还等什么?”
  戚少商点点头,一手扶住了他,大家这才发现这人连轻功也施展不来——他根本不会轻身奔驰的功大,又如何施展?
  这青年忽“咦”了一声,好似想起了什么,还有话说。
  戚少商立时停了下来:
  对这人,他仿佛很有耐性。
  ——超乎寻常的忍耐力。
  而且关心。
  ——一种颇不寻常的关切。
  那青年果然说了。
  也间了。
  他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。
  “你……还记得我姓名吧?”
  “记得。”戚少商即答。
  那青年居然说:“你且说一次看看。”
  戚少商亦不以为忤,马上就说:
  “陈念珠。”
  那青年笑了。
  笑得是灿烂:灿烂得几乎连眼眶里的泪光也和月光一样光一般的亮,像一颗圣洁的念珠。
  他居然还笑问。
  “大家都记住了?”
  又向戚少商追问了一句:“可记得我是哪里人氏?”
  戚少商毫不犹疑便答:“广东。佛山人。”
  那青年长吸了一口气(这问题仿佛要他鼓起最大的勇气才问得出口):“家父是——?”
  戚少商几乎是马上就答:“陈礼。”
  陈礼。
  这是个极普通的名字,一点也不炫人、震耳、耀目。
  ——就连“陈念珠”这人名至今也“名不见经传”,武林中、江湖上也似没这一号人物。
  却不知为问,在这重要关头,这青年却来闲说这些,而戚少商也答得倒背如流,诚惶诚恐,不亦乐乎。
  大家都不明所以,要不是一向服从戚少商,只怕还真个早就沉不住气翻了面了。
  直至戚少商说出这目有泪光的青年父亲名讳时,只见张炭脸色一变,孙鱼目光一闪。
  雷卷则哼了一声。
  闷哼。
  这时候,戚少商却向张炭问了一句像跟这时局毫无相关的“你记得他说话的方式了吗?”
  一--“他”,这回是指不能动弹的孙亿旧。
  张炭即答:“记住了。”
  为了表示他的答案是肯定的。他是很有力的点了头。
  戚少商却“嗯”了一声,仿佛对一切这才满意了,然后他才下令:
  “这是个大好杀皇帝之夜,咱们出发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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