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代帝王42

作者:李春光 字数:3711 阅读:8 更新时间:2016/06/09

清代帝王42

乾隆朝万寿庆典之盛
  乾隆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五日,为孝宪圣皇后万寿,由西华门至西直门外之高梁桥,经棚、剧场相属于道。各省供奉,皆穷极工巧,而尤以粤、鄂、浙三省为最巨丽。粤之翡翠亭,高三丈余,广可二丈,悉孔雀尾为之。鄂之黄鹤楼,形制悉仿武昌,唯稍小耳。最奇者,重楼三成,千门万户,不用一土一木,唯以五色玻璃瓦砌成,日光照之,辉映数里。浙之镜湖亭,以大圆镜,径可二丈许,嵌诸藻井之上,而四围以小圆镜数万鳞砌成墙垣,人入其中,一身可化百亿,真奇观也。当时街衢中,惟听妇女乘舆,官吏士民,皆骑马往来,不得乘车轿,虑拥挤也。熙来攘往,太和翔洽之盛,安得复睹于今日哉?
  闻诸故老,高宗纯皇帝八旬万寿时,福文襄为两广总督,其进奉之物,系小楠木匣一枚。启之,则一小屋,屋内中置屏风,屏风前一几,几上列笔床砚匣数事。有机藏几上,捩之,则一西洋少女,高可尺许,自屏右出,徐徐拂几上尘,注水于砚,出墨磨之。墨既成,又从架上取朱笺一幅,铺之几下,即有一虬髯客出自屏左,径就几,搦管书“万寿无疆”四字。书成,掷笔,仍返入屏后。女乃从容收去笔砚,仍置原处始扃其户而退。闻制此者,为院房一吏。制既成,文襄阅之,踌躇曰:“四字如能作‘满汉合璧’则更佳矣。”吏跽而答曰:“可容归而思之。”既归,即高卧,至夕乃起。起辄以布一匹,紧缠其首,升屋瓦上,坐达旦。如是者三日夜,乃跃然曰:“得之矣。”略增机括数事,于是所书者,居然成满汉文矣。文襄大喜,厚赉之。然其人脑力业已用尽,自此遂不能复记忆一事,平日巧思,皆乌有矣。此事传者未免稍过,然询之内府中人,知当时确有此事,特不如言者之甚耳。孰谓吾国人机巧逊晰种哉?或又云,文襄入都祝嘏,先期以此匣进呈,内监素重贿,文襄靳之。监即正色曰:“机巧之物,非有知识,且为器愈精,则愈易破损。设书至无字,而机关忽滞,戛然中止,孰则执其咎者?”文襄无以难,竟被摈不得进御,此则更传闻之误。盖文襄宠眷之隆,内监决不敢勒索重贿,即有要求,以文襄之豪侈,亦决不吝此戋戋也。
  《春冰室野乘》
  博尔奔察之谲谏
  纯皇帝抚视臣庶,阔怀大度,有时加以狎谑,以联上下之情。有内大臣博尔奔察侍上最久,善嬉谑。辛未春,扈从南巡。至镇江口,上放烟火,有被烟薰嗽者,博笑曰:“此乃素被黄烟所薰怕者,故望而生畏也。”时黄文襄公督责过严,故公寓言之。又有较射而弓落地者,上震怒。公在傍曰:“此皆因引见故,昨日射箭良多,以致臂痛不能引弓也。”上乃释然。又上一日较射,多不中侯,人皆畏惧。时修髯人至,公望而笑曰:“汪都统之弟至矣。”汪都统札尔故修髯如戟,上抚掌大笑。上尝行窄巷,有步军校积石为山于其厅侧者,上望而问之。公醙:“此步兵花园也。”上大笑。又上书“福”字,公立于侧,上笑谓曰:“汝亦识此中佳否?”公应声曰:“知之。上所书福,黑且亮也。”上大笑。其谲谏皆若此者,亦东方朔、简雍之流也。
  《啸亭杂录》卷7
  高宗加崇学官品级
  康雍以前,各省府教授系从九品,学正、教谕、训导均系未入流。自高宗登极,一日,念及学校之官,所以训迪多士,而居流外,则与杂职无殊,论吏部议奏,赏给品级。遂议教授加为正七品,学正、教谕加为正八品,训导加为从八品,升转仍照旧例。今年辛未大挑得教职者,偶来问及阶级,因详告之,而并录于此。
  《郎潜纪闻三笔》卷4
  天语成谶
  江宁燕子矶宏济寺僧默默,于乾隆辛未年恭迎圣驾,上问其年,奏云:“一百二岁。”上笑曰:“和尚还有二十年寿。”随赐紫衣,默默谢恩而出。乾隆二十年乙亥竟圆寂矣。方信天语之成谶。
  《熙朝新语》卷10
  伪稿案
  乾隆十七年有伪作孙文定公嘉淦奏稿累万言,指斥乘舆,遍诋大学士鄂尔泰、张廷玉、徐本、尚书讷亲等,传播遐迩。事闻,上震怒,饬各省穷治,久不得主名。复命尹继善来京,随同在京各大臣审办,始讯出庐鲁生、刘时达等会商捏造实情。奉上谕:
  各省传钞伪稿一案,朕屡经降旨,宣示中外。此等奸徒,传播流言,其诬谤朕躬者,有无虚实,人所共见共知,不足置辩。而为幻,关系风俗人心者甚大,不可不力为整饬。乃各省督抚仅视为寻常案件,唯任属员取供详解,过堂一审,即为归案了事,以致辗转蔓延,久迷正线。各省就案完结情形,大略不过如此,而在江西为尤甚。即如施廷翰案之张三、施奕度,江西承审各官草率错谬,及到江南,亦不能审出实情,几认为捏造正犯,经朕命军机大臣等审明昭雪。而千总庐鲁生在江西两次到案,俱被狡饰脱漏,又经军机大臣从解京之书办段树武、彭楚白等供词互异之处细加穷诘,始将千总庐鲁生、守备刘时达传稿情节,逐层究出。比庐鲁生、刘时达先后到京,朕督令诸臣虚心研鞫,反覆推求,始则借端支饰,继则混指同寅,既不能推卸传稿实情,又不能供得稿来历。诘问再四,即各委之伊子,忍心害理,莫此为甚。迨情竭词穷,始得其会商捏造种种奸伪情节,并将伪稿条款逐一默写,及其造谋起意、于破案后商同借线掩饰情由,一一吐露,矢口不移。当此光天化日之下,乃有此等魑魅魍魉,潜形逞伪,实出情理之外。今不待重刑,供情俱已确凿。殆由奸徒罪大恶极,传钞始累多人,好还之道,自无所逃耳。庐鲁生、刘时达著议政王大臣、大学士、九卿、科道,会同军机大臣再行详悉研鞫定拟具奏。至督抚为封疆大吏,不特此等大逆之犯,即寻常案件,孰非民生休戚攸关,而养骄饰伪,妄自托为敦体可乎?此案若查办之始即行竭力根究,自可早得正犯。乃粗率苟且,江西舛谬于前,江南迷误于后,均无所辞咎。江西近在同城,群卫弁腾口嚣嚣,毫无顾忌,串供借线,几于漏网吞舟,厥罪较重于南省。解任巡抚鄂昌,按察使丁廷让、知府戚振鹭俱著革职拿问,交刑部治罪。总督尹继善及派往江西同问之周承勃、高麟勋俱著交部严加议处。钱度、朱奎扬等尚与专委承办者有间,俱著交部议处。至卫弁乃总漕专责,瑚宝亦不能辞责,亦著交部严察议奏。当日查办之始,未知根源所在,须披叶寻枝,势不得谓法不及众,畏难中止,以致颟顸了事。朕犹恐拖累者众,屡经密谕各省督抚分别发落,以省拖延,即武弁大员曾经私看者,亦悉置不问。然在伊等食毛履土,见此大逆不道之词,当为痛心疾首,譬闻人詈其父祖,转乐为称述,非逆子而何?然使非有首先捏造之人,则伊等亦无从传阅。是传阅者本有应得之罪,不可谓被所愚弄。而朕则悯其无知,譬子虽不孝,父不忍不慈。今首犯既得,不妨曲宥,除在京人犯已予省释外,著传谕各省督抚通行出示晓谕,无论已未发觉,概行从宽免究释放。凡属此案例应拟罪人众,蒙朕格外宽宥,务宜痛自改悔,动尊君亲上之天良,戒造言喜事之恶习,安静守分,庶不致良苗化为稂莠,永受朕保全爱养之恩。夫谗说殄行,为圣世所不容,奸顽不除,则风俗人心何由而正?而吏治狃于因循,尤关治道。朕宵旰忧勤,与诸臣共相敦勉,岂肯稍存姑息,致启废弛之渐。将此一并宣谕中外知之。钦此!
  先是,御史书成不知大义所在,恐株连多,奏请罢查办。上以书成身为言官,不能备悉原委,远方传说,更难保其必无浮议,褫其职。盖上知外省姑容积习,非明白追究,无以正人心、维风俗也。而斯案始终于文定一无所问云。
  《蕉轩随录》卷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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