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饭馆儿

作者:佚名 字数:9448 阅读:103 更新时间:2009/04/24

上饭馆儿

上饭馆儿

叶利中述 叶利中 张继楼整理

  今天这段相声说的是吃。吃是天性。什么事都要学,唯独吃饭不用学。您看,小孩刚生下来三天,他就知道吃。把奶头往他嘴里一放,他一嘬一嘬的。他决不会吹——照这样儿:呼,呼。活不了,抽风呀!   过去有钱的主儿就讲究吃喝。家里雇了几个大师傅,专门给他做菜,还要按着食谱做,每天换花样。真是食不厌精,脍不厌细,变着法儿的吃。什么好,吃什么;什么上市,吃什么。为什么这么舍得吃呀?钱来得容易呀!家里吃得不爱吃啦,就往饭馆儿跑。饭馆儿掌柜也真会研究,专门做几样别家儿做不了的菜——专利嘛!像月盛斋的酱羊肉呀,天福家的酱猪肉呀,门框胡同的酱牛肉呀,穆家寨的炒疙疸呀,馅儿饼周的馅饼呀,一条龙的饺子呀!这还是小吃。要说大点儿的馆子,那就有东来顺的爆、烤、涮,沙锅居的一首零八样,同和居的大豆腐,厚德福的糖醋瓦块鱼……各有所专,各有所长,谁都比不了。无怪有钱的主儿间天就往饭馆跑。为什么呀?吃着舒坦呀!享口福嘛。
  再说过去饭馆儿掌柜都是势利眼,就爱奉承有钱的主儿!
  有钱的主儿一进饭馆儿,门口儿掌柜的、先生,全站起来啦,冲您一鞠躬:
  “先生,您才来?里边请吧!——后边看座儿!”
  后边跑堂的接着就喊上啦:
  “看座儿——先生,您几位?”
  “俩人”。
  “您这边坐吧!”
  您坐下啦,先给您把桌子擦几遍——其实是刚擦过的,有意擦几遍,为的使您心里痛快哪!
  跟着给您把茶沏上来啦。
  “先生!您先喝着。”
  喝一碗给您倒一碗。您喝了两三碗之后,看您喝得差不多啦,心也舒坦啦!这才问您:
  “先生,您今天大概家里没赶上饭口吧?出来点心点心,您二位吃点儿什么?”
  其实这位才吃了饭不一会儿,不过借饭馆儿谈点生意。
  “给我们来盘酱肉,来个干炸丸子。吃面,要个汆丸子白菜汤。”
  “是,您哪!”
  他跟着冲楼下厨房一喊。这四样菜到您嘴里说着都不顺口,到他嘴里喊着就好听啦!满有辙:
  “嘿!下边听着:来碟酱肉要五花,干炸丸子撒椒盐儿,四个面坯儿锅里挑,汆丸子加白菜——”您听,比唱戏还有味哪!
  等会儿菜端上来啦,您吃得差不多啦,他额外给您端上一个来。什么菜呀?粉条拌白菜。
  这二位一看,心想:“这个我们没要呀!”
  还没容您问他哪,他就先说啦:
  “二位!这个菜是我敬的,您尝尝吧!凉丝丝的,有个意思。”
  这二位一尝,不好吃也得说好吃呀!怎么?人家敬的:不能辜负人家一片好心呀!
  “嗯!真不错。”
  吃了两口就不吃啦!怎么?除了咸就是酸呀!那有什么吃头儿?
  “好啦,算帐吧!”
  “二位,您吃好啦?”
  “嗯”。
  “好,您哪!”
  他不算帐,先把那盘敬菜端下去。干吗呀?等会儿再来了有钱的主儿,他再加点粉条不又可以敬一回嘛!
  “二位,您没吃多少,我候您啦!”
  “别价,算了吧!”
  “好,您哪!那我就不让啦。一盘酱肉四毛八,四两白干二毛四,二毛四加四毛八是七毛二;干炸丸子五毛六,五毛六加七毛二是一块二毛八;一块二毛八,四个面坯儿一毛二,一块二毛八加一毛二是一块九毛五……”您不留神他就给您多算好几毛。“……氽丸子四毛五,您一共吃两块四,小费加一,一共两块六毛四。”
  这二位也没听清楚:
  “两块四,不贵,给三块。甭找啦!”
  “已经小费加一啦,您干吗还外赏呀!”
  “算啦!您敬了一个菜,这六毛钱给您喝酒吧!”
  其实这二位吃那几根粉条连六分钱也不值,他愣外赏六毛,要不怎么有钱的主儿进饭馆儿受欢迎呢!
  “谢谢,您哪!——外边听着,下来两块四,外赏六毛喝酒!”——嘿!这一声呀,外边掌柜的、先生、小徒弟,连灶上大师傅异口同声地喊:
  “谢谢——”
  这二位出去高高兴兴的,一面走,一面剔着,一面说:
  “二哥!明儿咱们还是这儿。”——他顺气呀!
  这是俩人去吃饭,他这么招待;要是一个人去吃呀,他的招待方法又换啦!
  比方说您一个人进了饭馆儿啦,跑堂的跟着过来啦:
  “先生,您这边坐吧,这边清静。您吃点儿什么?”
  “给我来三十饺子。”
  “好,您哪!您吃什么馅子:牛肉葱花,羊肉白菜,猪肉葫芦?”
  “你给我来羊肉白菜的吧!”
  “好,您哪!——下边听着,来三十饺子,羊肉白菜,薄皮大馅,多搁点香油!”
  等会儿饺子端上来啦,高醋,蒜瓣儿往您面前一放,给您倒点儿醋:
  “您吃忌讳(北京人忌讳说醋时管醋叫忌讳)吧?”
  “吃点儿。”
  您这儿吃饺子,他可不走,在旁边站着。干吗呀?怕您闷得慌跟您聊天呀!您吃了几个饺子,一回头看他还没走哪,不好意思不理他啦!
  “伙计,您这人可真和气。”
  “哪儿,您哪。”
  “您贵姓呀?”
  “先生,我不敢担您贵字,您看着办吧!”
  这位一听,新鲜!他姓什么就我看着办。
  “嗯!你不姓张就姓王?”
  “对啦!我又姓张又姓王。”
  “你要姓张就姓张,要姓王就姓王,怎么又姓张又姓王呀?”
  “先生!我原本姓张,后来过继给姓王的啦,所以我又姓张又姓王。”
  “嘿,真会说话。你今年贵庚啦?”
  “先生,您看着办吧!”
  “啊!多大岁数也叫我看着办。我看你不是三十五,就是三十六?”
  “先生,对啦!我又是三十五,又是三十六。”
  “三十五就三十六,三十六就三十六,怎么又是三十五又是三十六呀?”
  “先生,我今年三十五,五一节年就三十六啦!”——废话,后年还三十七哪!
  “你几月生日呀?”
  “先生,您看着办吧!”
  这位一想,有门儿,这次看你怎么说!
  “我看你不是六月生日就是八月生日?”
  “先生,对啦,我又是六月里生日,又是八月生日。”
  “你六月里生日就六月里生日,八月里生日就八月里生日,怎么又是六月生日又是八月生日呀?”
  “先生,用阴历算是我是六月生日,用阳历算我是八月生日。”
  “这还是不对呀?阴历阳历只差一个月呀!”
  “先生,您不知道,那年是闰年,多了一个闰七月哪!”——嘿!真亏他想得到!
  您说饭馆儿跑堂的对待客人够多客气,招待够多周到。可也分什么人,有钱的主儿不管仨人两人,他都是那么客气。要是没钱的主儿呀,最好别进饭馆儿,还是家里吃点儿吧!实在家里赶不上饭啦,买俩烧饼吃都认啦,千万别进饭馆儿。怎么?您花钱找气生呀!
  就像我这样儿的,一年四季就这件大褂儿,晚上还得当被卧盖着。要是过去三十晚上赚不到钱,还得拿它当五毛钱买二斤面过年。干脆别进饭馆儿,进去也得把你气喽!
  你这一进门呀,什么掌柜的、先生呀,也不站起来啦。
  他问你:“找谁呀?要找挑水的老刘,走后门。”——您瞧,他这份儿看不起人这劲儿!
  “我不找人。吃饭!”
  “哟!还真没走错门儿,找到饭馆儿吃饭来啦!”——那多新鲜呀!我不到饭馆儿吃饭,还到杂货铺吃饭呀!
  我往那儿一坐,半个钟头也没人理我。其实伙计不是没看见,生意也不忙,就是不愿意理我。为什么呀?知道我吃不了多少钱,保险不给小费。
  我叫了足足有十几次,跑堂的才过来。把白眼一翻,上下看了我几眼。说话那音儿不从嗓子眼里出来,从鼻孔里出来:
  “吃什么呀?”
  我从先没来过,知道他卖什么呀?再说,我又不识字,墙上再贴满点儿,我也看不明白呀?
  我说:“您这儿都卖什么呀?”
  “什么都卖!海参、鱼翅、熊掌、燕窝……就是不卖窝窝头啊!”
  我一听这是讽刺我呀,我天天吃窝窝头呀。
  “有饺子吗?”
  “有啊!要多少?”
  “您给我来五个吧!”
  “五个,吃得了吗?”
  我说:“够了!”
  “对!吃多了可撑着!”
  您听,这叫什么话呀!
  又等了半个钟头,饺子端上来啦!醋也没有,蒜也没有,饺子汤也没端来。
  我说:“劳您驾,给我来点高醋、大蒜,随手带碗饺子汤来。”
  “哎!”
  他把醋跟大蒜拿过来啦!又端来一海碗饺子汤。说啦:
  “喝吧!多喝点儿,五个饺子吃不饱,来一碗饺子汤,来一个水饱儿吧!”
  我饿急啦,不管他说什么,一口气把五个饺子吃啦!一海碗汤他喝干啦,又喝了一碟醋,吃了几瓣儿大蒜。
  “算算!”
  “算什么劲儿呀!五个饺子一毛钱,大蒜、高醋不要钱。饱了没有?要没饱,我再给你来碗饺子汤!”
  我还敢跟他犟嘴呀,放下一毛钱往外就走。嘿!他还真送出来啦!我还直冲他客气,说:
  “您别送啦!”
  “我送送您吧!告诉您一句话:出门往东别往西,往西戗风,招呼别醋了心。”哟,骂上啦!您看气人不气人!
  不过他们这样势利呀,也有倒霉的时候。什么时候呀?要是遇到什么侦缉队呀,东霸天、坐地虎一类流氓头子到饭馆儿吃饭呀,那他们算倒了霉啦!怎么?净挑毛病呀!掌柜的、先生,虽然尽量赔小心,那挨骂、挨打,都是保不齐的事。
  像他们那种人进饭馆儿,掌柜的一看他戴着副黑眼镜,腰眼上鼓鼓囊囊的,这么一看像别着手枪似的,先打个哆嗦。找麻烦的来啦!
  “先生,您后边请吧!后边清静。”
  “清静?没人我吃不下饭去,我愿意坐前边,您管得着吗!”
  “是,您哪!您随便坐吧。”
  这位东找西找,找了有个女座儿的桌子,就坐下啦。跑堂的的赶紧抹桌子,还特别用劲。杯筷也特别用开水烫了又烫。
  “先生,您吃点什么?”
  “随便!”——随便,饭馆儿也没有卖随便的呀!
  “先生,您还是赏个话吧!我好叫他们给您预备。”
  “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呀!你们这儿都卖什么呀?”
  “先生,我们这儿有炒肉丝、炒肉片、爆银鱼、熘鲤鱼、清蒸中段、红烧头尾、熏鸡、白斩鸡、宫保鸡丁、辣子鸡丁、三鲜丸子、酱豆腐丸……”
  “行啦,行啦!那么多的菜要我撑死呀!”
  “不是,您哪!您随便挑两样儿可口的吃。”
  “给我来个干炸丸子吧!四两酒。”
  “好您哪!回头您吃什么呀?”
  “合着你比我还急哪!酒还没有下去,又问上饭啦!”——他哪儿是吃饭来啦,简直是找怄气啦!
  工夫不大,炸丸子摆上来啦!这位拿筷子夹了一个。轻轻地咬了一口,稍微的咸了一点儿。其实吃口重点儿的正合适。您看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,眉毛一皱,眼一瞪,嘴一瘪,哇的向外一吐——冲他这相儿就值一手榴弹。
  “啊呀!你们吃盐不要钱呀!”
  “怎么啦?您哪!”
  “怎么啦?咸啦!您打算叫我吃盘炸丸子咳嗽仨月是怎么着?不信你尝尝?”——您想,跑堂的他敢尝吗?
  “先生,既然您吃的咸啦,我给您回回锅?”
  “回回锅?那不更咸了吗!”
  “那我给您放点汤?”
  “什么!干炸丸子放汤,那不成了油炸小皮球了吗?”
  “先生,那怎么办呢?”
  “怎么办!换一个。”——随便怎么说,这个菜也得换。
  等会儿换的丸子来啦!他一边喝酒,跑掌声在一边伺侯着他。看他喝得差不离啦!才敢过来!
  “先生,再给您添点酒?”
  “我喝那么多干吗?”
  “那给您预备点儿什么吃的?”
  “来个炒肉丝,酸辣汤,四张家常饼。快点儿啊!”
  “是,您哪!”
  时候不大,饼、菜都来啦!他吃饭、跑堂的还是不敢走呀,怎么?怕他挑毛病呀!看着他吃得差不多啦,这才离开。干吗呀?给他拿漱口水去呀!
  这跑堂的不是给他拿漱口水去了吗,他一看旁边没人,饼跟肉丝也吃完啦!饱啦!还剩点儿酸辣汤。他伸手在桌上一抄,得,抄了俩苍蝇——也是饭馆儿该倒霉,偏偏俩苍蝇飞到他桌上去啦!他把一个往酸辣汤里这么一甩,用筷子近么一搅,苍蝇沉底啦!一个往炒肉丝那个盘子里这么一甩。他准备工作做完啦!该喊啦:
  “伙计,伙计!”
  跑掌声正给他端漱口水哪!一听他喊,赶紧跑过来啦:
  “先生,什么事?”
  “什么事?”用手一指苍蝇,“你看这是什么?”
  跑堂的一看,嘿!苍蝇呀,这麻烦啦!不但这顿饭钱算不下来,说不定还得挨打。要是一报卫生局呀,没准儿,兴许小则罚款,大则抽掉执照,停止营业三天呀——其实他真报告卫生局呀,那会儿的卫生局也不管这些事。
  这地方就得说跑掌的有两手,拿筷子把苍蝇夹起来了,放在手心上,看了一下,微微一笑,往嘴里一丢:“得!唔——哈哈,先生,香料呀!”——啊!他愣给吃啦!你说这位说什么呀!苍蝇,苍蝇他能吃吗?香料,香料那就给钱吧!
  这位一笑,心想:嘿!真有你的,啊,愣给吃啦!我就知道有这一手。哟!还有一个在酸辣汤里哪,我早给你准备好啦!
  这位说:“是什么呀?”
  “先生,香料。”
  “噢,香料!那就算啦!”
  他拿起调羹来舀了两下,这意思好像再喝两口汤。其实他哪是要喝汤呀,他是找那个苍蝇哪!搅了两下,他刚要喝,故意这么一愣:
  “嗯!伙计,这个又是什么呀?”
  跑堂的一看,双的呀!
  “先生,您交给我看看。”
  “甭交给你啦!回头你再往肚子里一咽,又变成香料啦!就这么看吧,这是什么呀?”——那怎么说呀,摆在面前的呀!
  “先生,他们没留神,落里头个苍蝇。”
  “什么,没留神?”
  啪!一边说一边给跑堂的一个嘴巴。
  “呃!先生,您别打人呀?”
  “打人,打你还是好的。”
  外边掌柜的跟先生一听后边打起来啦,不知道怎么回事呀!赶紧过来啦:
  “先生,您瞧着我,消消气,怎么回事?您哪!”
  “怎么回事呀!菜里有俩苍蝇,你们要要我的命呀!上回我在你们这儿吃了一回饭,回去我扒了仨月,怪不得呢,净给我苍蝇吃呀!”他赖上来啦!
  掌柜一看这位,知道是专门找麻烦、吃饭不给钱的来啦,一进门就认出来啦。随便你怎么小心还是出了麻烦啦!
  “先生,您别生气啦。您这顿饭我候啦。”
  “你给啦!我不是吃饭不给钱的人。”——合着他还想给钱哪。
  “您哪!可别那么说。这顿饭钱还是我候了吧!”
  “没这么便宜!不给你们点儿厉害,二天你还给我吃屎壳郎哪!非给你报告卫生局不可,起码封你们三天门!”
  掌柜的直说:“您关照,您关照!”
  这位一边走一边骂,饭钱也没给就出来啦!
  “非给你们报告卫生局不可。”——他上卫生局报告去啦?哪儿啊!其实他回家啦!
  您说,他白吃了一顿饭,还打了别人一个嘴巴,这叫什么人头儿呀!
  过去有些开饭馆的,尽管势利,说起来也是怪可怜的——黑吃黑哪!可是要他换换脑筋,改改作风呀,那可不容易。怎么?就是这种社会嘛!
  那年过年,我出了一次堂会,回家晚啦!又没赶上饭口,好在身上有俩钱儿。好吧,上饭馆儿来个犒劳吧!我又到那个饭馆儿去啦!
  一进门,嗨!真热闹,堂座儿、雅座儿挤得满满的。我没等跑掌的招呼,就在旯旮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啦。等了足足半个钟头,一位跑堂的过来啦。我一看,嗨!你猜是谁?熟人哪!就是那次客客气气送我出门,劝我别吹了风、醋了心的那位跑堂的。他也把我认出来啦。放了副杯筷,冲着我这么一笑:
  “先生,你又吃五个饺子吧!”
  我正打算给他拜年哪!听他这么一说,得,又把我气啦。
  “嗨!大年初一,你就这样瞧不起人!今儿不吃饺子啦!给我来个干炸丸子。”
  “舍得吗?想开啦?”——你说,够多挖苦人哪!
  我没理他:
  “再给我来二两白干!”
  “哟!还会喝酒?”——他管得着吗?
  又等了半个钟头,炸丸子来啦!我没吃,一看就行啦!怎么?全黑啦!这盘炸丸子起码放了半斤酱油四两盐,那没法儿吃呀!我拿筷了夹起一个来咬了一点儿,哇!嘿!这个咸呀,舌头都木啦!按说,我就喊呀,可我不敢马上喊。怎么?过去嘛,座儿多,忙不过来,喊了也是白搭。谁在乎你一盘干炸丸子呀!
  我一看,看什么呀?看这位跑堂的有事没有。有事别喊,没事再喊。一看他正在过来哪。我小声的叫:
  “喂!劳您驾,您这边来看看!”
  “等会儿,还有事哪!”
  过了半了钟头他才爱理不理的过来啦!
  “什么事呀?”
  “这丸子太咸啦!”
  “哟,咸啦!菜不咸呀,你们家里吃过炸丸子吗?”——嘿,骂上啦!
  “不是,不是,实在太咸啦!”
  “要是嫌菜咸,净吃窝窝头就不咸啦!”——那饭馆儿卖菜干吗呀!
  “实在不能吃!要不信,您尝尝。”
  “啊!一天那么多饭座儿,都让我尝尝,那把我撑死啦!”
  “那……那怎么办呀!实在不能吃呀!”
  “怎么办,你看着办好啦!”
  “要不然,请您给我回回锅。”
  “什么?回回锅。卖一个菜回一次锅,我们这生意甭做啦!”
  “要不然,您给我放点儿汤!”
  “哪有那么多凉水呀!你知道水卖几个子儿一挑哪?”
  “这……这真咽不下去呀!”
  “你真不能吃假不能吃?”
  “实在吃不下去!”
  “那实在吃不下去,我也不勉强,你走吧!”
  “那这盘菜钱哪?”
  “你照给五毛六呀,小费加一!”——噢,不吃还小费加一哪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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